过了一个年，曾经没有人再提《黑客帝国4：矩阵重启》。
▲《黑客帝国4：矩阵重启》海报
遗忘来得如此之快，让我们不得不供认这部续作的失败。
这部全球影迷等待的电影，在1月14日于中国大陆上映，最终惨淡开场，上映第一天的票房仅333万，在北美上映的首日票房也仅640万美元。
电影在IMDb和国际豆瓣上的评分都只要5.7，连及格线都没到。
▲《黑客帝国4：矩阵重启》目前豆瓣评分5.7
许多人甚至以为，华纳公司和导演拉娜·沃卓斯基重启《黑客帝国》系列是一个错误，《黑客帝国》硬拍第四部，完全是狗尾续貂。
1999年第一次上映，《黑客帝国》这四个字就刻在了许多观众的心里。
▲1999年上映的《黑客帝国》中的红蓝药丸
彼时，《黑客帝国》由沃卓斯基兄弟执导。电影设定在将来，机器人统治人类。人类的身体，被当作给机器提供动力的电池，认识则沉溺在矩阵所营建的"理想生活"中。
"在注满水的茧房里，千百万人过着幽闭恐惧症普通的生活，为给矩阵提供电力动力而苟延残喘。"
20多年后再看《黑客帝国》的场景，照旧极具冲击力。
▲1999年《黑客帝国》中的场景
《黑客帝国》一上映就取得了来自全球的赞誉。其中所包括的华美的视觉特效，复杂的故事格式，中国武术的打斗局面，以及东东方杂糅的哲学宗教思想让《黑客帝国》成为世界科幻电影史上不可跨越的顶峰。
2003年，两位导演先后推出了系列电影的续集《黑客帝国2：重装上阵》和《黑客帝国3：矩阵反动》，以及六部设置在矩阵背景中的动画短片。
▲《黑客帝国2：重装上阵》剧照
两部续集延续了尼奥、墨菲斯、崔妮蒂联手对立矩阵的次要剧情。只不过史密斯后来越来越弱小，脱离矩阵掌控。矩阵不得不结合尼奥，击败史密斯。
三部电影程度相当，都广受好评，在豆瓣上辨别取得9.1，8.7和8.8的高分。
▲《黑客帝国》前三部豆瓣评分
与第三部时隔18年，在2021年《黑客帝国》再度重启的音讯，自然让人振奋。
但是走进电影院，观众们发现，新电影《黑客帝国：矩阵重启》乏善可陈。
不只设定没有多少更改，而且还少量运用闪回镜头，闪回前三部的画面。神作炒冷饭，这让简直一切影迷，都事与愿违。
素昧平生
电影收场，一切都素昧平生。
全部武装的突击队在昏暗的房间里发现了身着黑衣的女黑客。女黑客长得极像崔妮蒂，却不是由凯瑞·安·莫斯饰演。镜头转向大楼里面，戴着黑色墨镜的特工们赶来援助，领头的史密斯也不是由本来的雨果·维文饰演。
▲男主尼奥（基努·里维斯 饰）和女主崔妮蒂（凯瑞·安·莫斯 饰）
这一切都与第一部《黑客帝国》的扫尾类似，但却又不完全相反。
黑客巴戈斯目击了这一切。
"巴戈斯（bugs）"在英文中也是指计算机顺序的破绽或毛病。杰西卡·亨维克饰演的巴戈斯是《矩阵重启》中新参加的角色，关于唤醒沉溺于矩阵中的尼奥有重要作用。
▲《矩阵重启》中新参加的角色巴戈斯（杰西卡·亨维克 饰）
巴戈斯被这段旧代码深深吸引，最初却发现，这是新矩阵为了诱捕本人所设置的圈套。
经过一番你追我逃，生死关头，巴戈斯却发现，"新史密斯"其实是"新墨菲斯"。真正的史密斯另有其人。
素昧平生的其实是素昧平生自身。
由于，"素昧平生"，正是《黑客帝国》中的一个经典桥段。
在第一部《黑客帝国》，当尼奥看到一只黑猫走过来，不久又过来一只一样的，他信口开河"Déjà vu（素昧平生）"。
崔妮蒂立即警惕起来，由于"这种素昧平生普通是矩阵被更改时呈现的小毛病"。
▲《黑客帝国4：矩阵重启》中呈现的黑猫
那只黑猫在新矩阵的设计者"剖析师"家里重现——它进食的饲料盘上还铭记着"Déjà vu"几个字母。
确实，矩阵被改写了。但这种改写不能让观众一看便知。
导演煞费苦心编织了"素昧平生"的圈套，让新旧矩阵的差别渐渐显显露来。
尼奥在新矩阵中的化身托马斯·安德森，不再只是朝九晚五的普通电脑工程师，而是创作出风行一时的电脑游戏三部曲《二元统一（Binary）》的著名游戏开发者。
▲第四部中，尼奥在新矩阵中的化身托马斯·安德森是著名游戏开发者
这套游戏其实也就是前三部《黑客帝国》的故事。但是，新矩阵的战略不再是想方设法从尼奥的记忆中删除这些故事，而是让尼奥置信，那些都是本人化身托马斯之后，将梦境改编成的游戏情节。
虽然托马斯依然会把故事当成理想，但他四周的人都让他置信，一切都是由于他的肉体出了缺点。只要按时去"剖析师"家承受心思医治，按时服用蓝色药丸，才干 "肉体健全"。
▲托马斯服用的蓝色药丸
但是很快危机就来了。引发危机的事情居然是，华纳公司决议让托马斯的团队推出第四部《二元统一》游戏。
乍看起来，托马斯·安德森与他的伙伴——乔纳森·格罗夫饰演的真正的史密斯——都对华纳公司的决议颇有微词。史密斯甚至埋怨，华纳公司要制造续作是由于"时代变了，市场不景气了"，而且"不论有没有我们"，华纳都会这么做。
▲影片中角色的埋怨
很多人都以为，这应该是导演拉娜·沃卓斯基在变着法子埋怨华纳公司。
硬要狗尾续貂，续拍《黑客帝国》。华纳公司罪大恶极。
但假如思索到，华纳公司蛮横且令人隐晦的决议确实给托马斯制造了费事，但是却给尼奥的再次觉悟提供了契机，华纳公司的负面抽象似乎就变得不那么确定了。
现实上，影片中一切埋怨华纳公司的都是把矩阵当作理想的人，我们显然不能把这种埋怨当真。
经过这层转换，导演其实将金主华纳公司放在了一个正面的地位，虽然其所发扬的正面功用，有点歪打正着。
导演拉娜，的确没有理由埋怨华纳公司。现实上，她并不冲突续拍《黑客帝国》。
拉娜基曾对媒体表示，她拍摄续集《矩阵重启》有她公家的缘由。
▲《黑客帝国4:矩阵重启》剧照
父母亲的逝世给拉娜带来宏大的伤痛。她说："我不晓得如何处置这种悲伤。在某个夜晚，我忽然想到我还有尼奥和崔妮蒂，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角色。"
正是在父母刚逝世的那段工夫，拉娜有了拍摄《黑客帝国》续集的念头。
在电影的最初的字幕中，拉娜专门附上已故的父母留给她的一句话："爱是万物的来源"。
▲片尾字幕哈桑拉娜附上已故父母留下的话
由此可见，《矩阵重启》的拍摄并不完全是由于遭到外界的压力，解救尼奥和崔妮蒂，让他们的爱情重现大屏幕，对拉娜来说是莫大的抚慰。
拉娜的妹妹、前三部《黑客帝国》的导演之一，也曾对媒体表示，《矩阵重启》的大局部点子都是拉娜想出来的，她本人并不很感兴味。
即便妹妹不参与，拉娜也坚持要拍续集，可见出她是真的有热情来做这件事。
子弹工夫，与爱情
或许影迷们关怀的，并不是导演最在乎的。
导演拉娜，想要在电影中表达的中心是爱情。
电影中，托马斯·安德森的游戏团队闭会讨论怎样制造续集，团队成员众说纷纭。
▲影片中的角色说："面对理想吧各位，电影曾经死了"
"排在最后面的就是‘原创性’和‘新颖性’，我以为这是在你们研发第四部的时分需求在意的重中之重。"
"像你们一些人一样，我不喜欢第一部，而且坦白来说，我几乎受不了那些需求复杂教程和标志重点的东西。我喜欢的游戏是那种大型的，轰鸣的，没有什么废话。"
"我们需求枪！很多的枪！矩阵意味着骚乱。用一个词概括我们的目的，那就是子弹工夫！子弹工夫！我们需求一个发明新的‘子弹工夫‘的经典镜头。我们需求再次给游戏带来反动性的变化！"
▲第四部中的新矩阵
"矩阵是肉体的情色，是包裹在紧身塑胶衣里的哲学。"
实践上，拉娜十分清楚是什么让《黑客帝国》三部曲风行全世界——"屏幕上所完成的极端作风化、视觉华美、让人惊叹的画面"。
▲《黑客帝国》中的特效，120台高速相机依照可变的高度围成一圈，构成阵列，朝内对准一个绿色帷幕前的演员，连同2部摄影机同时运作，每秒钟抓取上百张画面停止前期制造。
其中，"子弹工夫"是最著名的摄影特技，是专为这部电影所创始的序列镜头。
在几个关键霎时，画面似乎凝结了，摄影机角度围绕运动的演员急转超越180度。
▲第四部中的"子弹工夫"
尼奥将身体向后仰，规避一名特工的火力。摄影机围绕着他左闪右避的身体摇出180度，子弹在空中以迟缓的速度在空气中划出了水波般的道路。
这是第一部《黑客帝国》中最让人津津有味的镜头。
拉娜·沃卓斯基明晓得应该怎样拍一部抓住观众眼球的《黑客帝国》续集，但是却偏偏不这样拍。
在初次与姐姐讨论过剧情后，妹妹莉莉·沃卓斯基就发现，姐姐有些点子"是关于让剧情倒转回去，回到我们早就曾经拍过的东西"。这对姐姐来说是抚慰，对妹妹来说却更添"充实"。
在《矩阵重启》中的确没有太多新的东西，也没有让人眼睛一亮的东西。拉娜想要借此凸显尼奥和崔妮蒂的爱情。
▲《矩阵重启》中尼奥和崔妮蒂的爱情
续作一遍遍地回放后面三部电影的片段，也是为了提示观众，《黑客帝国》系列的重点不是那些夺目的镜头，而是作为"万物来源"的爱。
即便接替"架构师"管理矩阵的"剖析师"也在强调尼奥和崔妮蒂的爱情有多么宏大的能量。
经过有数次的更新迭代，"剖析师"发现，尼奥和崔妮蒂两人独自来看没有什么特别价值，可是他们一旦混在一同就会很风险。每一个将两人联络在一同的模仿都招致了不好的后果。
"剖析师"以为，只需让两团体离得很近，但又不要太近，就能到达"不可思议"的形态——用爱发电。
▲尼奥和崔妮蒂
正是这个想法，使得"剖析师"与他的后任"架构师"拉开了间隔。
"架构师"仅仅将尼奥和崔妮蒂的爱情当作零碎的异常，需求被扫除在等式和计算之外。
"剖析师"却在两人爱情的宏大能量中发现了矩阵动力危机的解方。他用近似于迷信家控制核子反响的方式，将本来具有消灭性的爱情能量转化为源源不绝的电力。"
"剖析师"不再用现实建构"理想"，而是把焦点转向人类的"感受"。
他用愿望与恐惧重新定义了"理想"："静静地向往你没能拥有的东西，同时又惧怕得到你所拥有的一切"。凭藉一种人所共有的患得患失的心态，"剖析师"自以为可以将包括尼奥和崔妮蒂在内的一切人类，都约束在矩阵的"理想"中。
矩阵中的托马斯·安德森，倾慕化身蒂芬妮的崔妮蒂，却不敢随便流露，只可以将倾慕的对象转化为游戏中的抽象。蒂芬妮则有了丈夫和两个孩子，也无法想像另外一种人生。
▲崔妮蒂问尼奥："我们见过吗？"
但"剖析师"低估了尼奥与崔妮蒂之间被理想压制的爱情。
不论是"架构师"对现实的计算与布置，还是"剖析师"对感受的精心操弄，都没有方法抑止或挪用爱情的能量。
失 败
《矩阵重启》失败了。
一部没有视觉奇迹的《黑客帝国4》曾经让观众绝望，更灾难的是，它也并未如导演所愿，向观众提供一部足够深入的爱情片作为补偿。
无论用怎样庞大的局面，危殆的境况，闪回的镜头加以渲染，尼奥与崔妮蒂的爱情终结还是停留在笼统的层面，难以让观众发生共鸣。
▲两人的爱情难以让观众发生共鸣
他们表达爱的方式也只要千篇一概的拥抱和亲吻。
两人在片尾手牵手，旋转着飞向空中的画面甚至唤起了观众对2015年电影《木星下行》的不好回想——这部姐弟（彼时莉莉还是安迪）俩共同执导的电影让观众第一次开端疑心两位导演的才能。
《木星下行》华美的视觉特效尚不能掩盖剧情的平凡，希图抛开视觉创新的《矩阵重启》在剧情上的缺陷就愈加凸显出来。
▲《矩阵重启》试图抛开以往的华美视觉，反倒愈加凸显了剧情上的缺陷
没有想象，没无情感，一无所获的观众，绝望是双重的。
实践上，《黑客帝国》系列的每一部，都以某种方式的失败告终。
只不过，亮眼的票房与口碑掩盖了前三部电影的失败。
影迷们陶醉于《黑客帝国》提供的视觉奇迹不能自拔，情愿容忍电影的缺陷与不分歧。
《黑客帝国》的前三部，都以一种保守且振奋人心的方式收场，最终却以一种保守且具诈骗性的方式闭幕。
▲《黑客帝国》剧照
每部电影都在层层加码从矩阵中束缚人类的迫切性，到了却尾，矩阵都残缺无缺，尼奥甚至为之增添了更多美妙的梦想。
成绩在扫尾提出，总在开头被抛掷脑后。这种无法回应成绩的失败，曾经铭记在整个《黑客帝国》系列中。
好像斯洛文尼亚哲学家斯拉沃热·齐泽克重复强调的，《黑客帝国》共同的冲击力来自其"中心抽象"："在注满水的茧房里，千百万人过着幽闭恐惧症普通的生活，为给矩阵提供电力动力而苟延残喘。"
▲《黑客帝国》剧照
只不过，三部《黑客帝国》都没有可以充沛开发这一"中心抽象"的潜能。
在第一部的开头，尼奥没有选择让人类直面在幽闭的空间中充任电池的抽象，而是向矩阵的管理者宣告，他会让人类看到一个"没有规矩和控制，没有国界或界线，万事皆有能够的世界"。他给人类提供了一个自在的图景，只不过这个图景依然在矩阵之内才有能够。
▲第一部开头的尼奥
第二部电影只不过让成绩变得更为复杂，由于锡安人的叛乱和失败都有能够是矩阵早已设定好的，人类更难在矩阵之外想像自在。这时，矩阵发明出来的特工史密斯，曾经变成脱离矩阵掌控的病毒，不时复制本人，防止被删除的命运。在第二部中，独一取得"自在"的只要有限增殖的史密斯，人类的自在则变得愈加高不可攀，甚至能够只是矩阵设定的有数代码之一。
▲第二部剧照
到了第三部，两位导演提供了一个机器与人类可以战争共处的美妙现象。可是不要忘了，即便矩阵与叛军休战， 99%的人类仍然被关在茧房充任电池。尼奥的功用与其说是解救理想，不如说是在矩阵与理想之间居中调停，维持矩阵与理想之间的均衡。
▲第三部中的电池
《矩阵重启》异样没能提供真正的束缚。
尼奥和崔妮蒂说："我们是来重塑世界的，做一些改动……提示人们自在意志可以做什么就行了。"他们甚至没有摧毁"剖析师"，还感激他提供了一个可以随意"在天上画彩虹"的世界。
从1999年以来，《黑客帝国》系列不时阅历着"失败"，没有可以处理人类受奴役的窘境。这简直构成了一种创伤。
▲《黑客帝国》系列中，人类的窘境一直没有被处理
我们甚至可以想象，《黑客帝国》还有能够会持续拍摄续集，一遍又一遍重温这一无法处理的窘境。
或许，从一开端，想要钻进兔子洞的两位导演就在半路把兔子跟丢了。
在第一部电影中，尼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法国思想家让·鲍德里亚的书《拟象与拟真》。
两位导演不只建议次要演员阅读这本书，而且在电影上映后屡次联络鲍德里亚，希望他能参与续集电影的制造。
但由于电影中表现出了对鲍德里亚思想的错误诠释，思想家婉拒了他们的恳求。
▲《黑客帝国》剧照
鲍德里亚在2003年承受《新察看家》杂志访谈时说："《黑客帝国》描画了一个垄断性的超级强权的图象，然后又以折射的方式与之协作。根本上，这样的超级强权（美国）在全球范围的分散与这部电影自身具有共谋关系。"
从这个角度来看，《黑客帝国》系列之所以无法提供自在的答案，是由于《黑客帝国》电影曾经与理想世界超级强权的经济、政治与军事力气，难分彼此。
作者 | 王悦
编辑 | 季洁
排版 | 文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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