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花火》《萌芽》,多少女生的意难平

念伊人 热点新闻 2021-12-28 18:37:52 0 0

以下文章来源于十点人物志 ,作者南西

先生时代的 5 块钱能买到什么?

可以是三张贺卡,两瓶汽水,也可以是一本少女杂志。

能够每个 90 后女生的校园记忆里,都藏着一摞厚厚的少女杂志。那些封皮花花绿绿、内容情情爱爱的刊物,被女孩们垫在作业本下偷偷阅读,传播于一个班级超越半数的桌洞,最终又会被教诲主任没收于某个课间。

和纸媒鼎盛时期的诸多刊物相比,少女杂志的文学价值谈不上最高,但它承载了有数懵懂的少年情愫,反映了一代人的校园生活,也陪伴许多中先生渡过了整个青春期。

如今,随着纸媒的衰落,少女杂志的消逝也引发了一阵复古浪潮。往年 11 月,《飞 · 言情》和《桃之夭夭》两本著名少女杂志接连宣布复刊。然后,老读者们用上千条留言,为其完成了一场 " 云祭奠 "。

有读者慨叹:" 少女杂志复刊了,我的青春也完毕了。"

在这个少女杂志的寒冬里,我们和几位见证过其荣光的编辑、作者聊了聊,试图为少女杂志鲜花着锦的二十年,画上一集体面的句点。

青春文学的 " 江湖 "

90 年代,长沙黄泥街。

窄窄一条巷,迂回弯曲,挤着近三百家书店。店面不大,装修破旧,书却摞至低矮的天花板。街上人声鼎沸,运书的货车络绎不绝。

那是一个书市极端昌盛的年代。作家何顿在小说《黄泥街》中写:" 那时,全国做书生意的老板们都要往黄泥街跑,假如他没有来过黄泥街,那他就不是书商,而只是摆地摊卖书的小集体户。"

一个叫邹立勋的年老人便是万千书商中的一员。邹立勋后来在黄泥街做图书零售生意,从深圳少量进购电影画报和明星写真等外陆匮乏的读物回湖南售卖,生意红火,迅速攒下了第一桶金。

就在邹立勋为零售图书两地奔走之际,国际的图书市场,也迎来了一波名为 " 青春文学 " 的浪潮。

创刊于 1956 年的老牌杂志《萌芽》,背靠上海市作家协会,是中国第一本青年原创文学刊物。1999 年,萌芽结合国际 13 所高校举行新概念作文大赛,吸引了有数中先生参与。韩寒、郭敬明、张悦然等一批书写青春的 80 后作者也因而出道,声名大噪。

尔后,不同于韩寒和张悦然专注于本身阅历的写作,郭敬明选择在青春文学的 " 江湖 " 内,另辟商机。

2006 年,郭敬明主编的《最小说》发行,发行量一度高达单月 70 万册。

和《萌芽》偏传统、严肃的作风不同,《最小说》更新锐,更先锋,运作形式也更商业。其面前的 " 最世文明 ",相比杂志社,更像一家文娱公司。不但老板自己拥有庞大的粉丝群体,还培育出笛安、落落、安东尼等一批明星作者,旧书动辄滞销百万册。

也是在同一时期,邹立勋成立了魅丽文明,随后兴办 " 花火任务室 ",筹划了《花火》、《飞 · 魔幻》、《飞 · 言情》等一系列青春文学刊物。

《萌芽》牌子老,《最小说》势头猛,邹立勋的聪明之处在于,和睦他们 " 硬刚 ",而是做细分市场。

全体而言," 花火系 " 杂志的读者次要是中小学阶段、情窦初开的小女孩,这也是后来我们称谓它们为 " 少女杂志 " 的缘由。一封 2008 年发布的《花火》杂志约稿函,记载着读者当年的阅读口味:

顺风之翼栏目,优先收稿 " 微酸疼痛的生长小说 ",需表现青涩少年时代的叛逆与生长;此间少年栏目,寻求 " 忧伤疼痛的青春故事 ",结局需求让人心碎落泪。

异样都是少女杂志," 花火系 " 旗下的不同刊物,作风也不尽相反。比方,《飞 · 言情》主打浪漫爱情故事,《飞 · 魔幻》主打魔幻、悬疑、现代题材,《桃之夭夭》偏好轻松欢脱的现代言情小说。

明晰的读者定位,以及对适龄读者口味的精准拿捏,让 " 花火系 " 很快在市场上拥有了本人的一席之地。再加受骗时单本杂志的定价大多不超越 5 元,契合了先生们的零用钱额度,一工夫,少女杂志在整个长沙遍地开花,继而风行于全国,统治了中小学女生的课间非常钟。

在那个智能手机还未普及、挪动互联网更是悠远的年代,少女杂志迎来了它最好的十年。

幻梦十年

" 我和我妈去她同事家做客,看到同事读初中的女儿书架上,一排一排全是我们公司的杂志。" 在曾经复刊的杂志《飞 · 魔幻》担任过主编的晴子说。

晴子是 2010 年参加魅丽文明的。回想起纸媒最昌盛的时代,她觉得很骄傲," 我表妹那会儿在读初中,常常跟同窗吹嘘我,她的同窗还拜托她,找我要事先很火的作者的签名。"

不止魅丽文明旗下的杂志,2005 年至 2015 年这十年,少女杂志如雨后春笋普通冒出。

作者枝枝曾在《花火》等少女杂志登载过不少稿子。她在采访中回想,她上初中的时分,最盛行的是一些韩流风的杂志,比方《天使 .com》。班里的女生简直人手一个摘抄本,用来摘抄杂志里的优美句子。

后来,枝枝班里又开端盛行《紫色年华》和《爱格》," 那两年,我们班的女同窗定时定点去学校门口的书店里蹲新杂志,出新必买,大家还会磋商着辨别买哪本,然后再相互传阅来看。"

入行十年的杂志编辑阿灯通知我,她刚做杂志的时分,少女杂志单本当月销量能到达 25 万册,假如分 AB 册,一个月就是 50 万。这个数据还不算巅峰值。

" 那时分每个月收很多读者来信,大家还要给读者写回信,有的读者还会给编辑部寄礼物。" 阿灯说。

和杂志绑定的图书,销量异样称得上传奇。一般在杂志连载的图书,仅首印量就能打破二十万。

独木舟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作者之一。曾经从魅丽文明离任的十颜回想,2016 年,他作为任务人员参与了独木舟《一粒红尘Ⅱ》全国 14 城签售," 在长沙,全场爆满,读者们拿着横幅和独木舟的牌子,个人大喊‘独木舟我们爱你’。整个会场人多到密不透风。还有现场没失掉签名书的读者,当场就哭了。"

独木舟签售会完毕后与读者合影 受访者供图

当然,关于这些风行一时的少女读物,教师和家长就比拟恼火了。

作者南街曾为《花火》、《爱格》等少女杂志供稿。和不少作者一样,她的 " 写作梦 " 也源自少女时代藏在桌洞里的那些杂志。

在她的回想里,当年要看这些书,得和班主任、校指导 " 斗智斗勇 "," 事先,年级主任拿着一摞没收的杂志在大会上痛心疾首地说,就书里写的那些个话,我看了都脸红!"

其实,哪怕是很多已经的忠实读者,长大后回想起那些故事,也会为难到脚趾抓地。南街笑道:" 给小女生看的东西嘛,有些情节是有点矫情。不过,拜托,那是一个《红苹果乐园》都能成为标杆偶像剧的年代。"

但关于轻视少女杂志的说法,编辑阿灯就不太认可了。她觉得,少女杂志现在能卖得那么好,阐明市场需求量够大。而且作为一线编辑,她带过不少作者," 不论是从文笔还是故事立意来评判,她们的确很有才气 "。

2005 到 2015 这十年,少女杂志可谓是 " 鲜花着锦,烈火烹油 "。但随着时代的开展,一些变化也在闹哄哄地发作:国产电脑以极低的价钱铺进千家万户;苹果推出第一代 iPhone,智能手机开端普及;手机右上角的信号从 2G 变成 3G,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为 4G……

2015 年是个转机点。那一年,《萌芽》官微宣布,《萌芽》由半月刊调整为月刊。新时代来得似乎比想象中更为气势汹汹,连老牌杂志也不得不避其矛头。

再见,少女杂志

"2015 年之后,纸媒就渐渐在走下坡路了。"晴子也在采访中提到了这个年份。

" 在那之前,纸媒还算一个风向标,什么类型的故事在纸媒火,小说网站上什么类型的故事就会多。后来逐步变成小说网站什么火,纸媒就做什么类型的,再后来 IP 大火,纸媒又倾向做可以影视化的小说。" 晴子总结。

《花火》主编黄欢在承受采访时曾表示,2015 年之前,青春文学市场都还很炽热。但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,越来越多的作者会在网络上宣布作品,而更多的读者也选择网络付费阅读。

作者枝枝也有同感。事先她曾经开端在杂志写文了,但她很快发现,和她一同入行但选择在网站上更文的冤家,后续开展普遍更好。而网文签约出版后,销量甚至会是杂志的好几倍。" 那个时分,我终于很明晰地感遭到,纸媒真的不太行了 ",枝枝说。

十颜退职时经手过的杂志《花火影像》,属于纸媒里比拟早倒下的一批。这本杂志的前身是魅丽文明旗下的《萤火》,巅峰时期,销量紧随《飞 · 魔幻》之后。

2016 年,《萤火》复刊。音讯宣布时,会议室里的一切人都堕入缄默。十颜回想," 事先兴致勃勃约了稿,预备了下一期的内容,忽然就告诉不做了,稿子暂留,杂志任务暂停,主力放在图书项目上 "。

公司里有很多项目,每一项都需求资金的投入,《萤火》成为了大局的代价。就在编辑们堕入懊丧时,事情似乎迎来了转机——《萤火》以《花火影像》的名义重新出刊。编辑部重燃希望,高快乐兴地聚了一顿。

惋惜不到一年,《花火影像》也停了。

日剧《重版出来》里有一集,讲述了漫画杂志复刊后,连载被砍的漫画家对编辑怒不可遏的画面。十颜也阅历过如出一辙的一幕。

一些作者给他发音讯,质问杂志为什么没有了,为什么稿子过了终审却不能用,稿费还能不能发,一些不了解状况的读者则在私信里表达不满:" 你们团队太废物了,人家办得好好的,就你们垮了!"

2019 年,十颜从魅丽离任。那一年,纸价的频繁下跌曾经让出版行业压力骤增。但谁也没想到,真正的冰冷,会在 2020 年的春节到来。

阿灯还记得疫情刚开端的时分,整个行业都堕入迷茫。她手头的图书选题全部暂停推进,曾经做完的图书也不敢印刷," 觉得仿佛今天就要下岗了。"

编辑们并非不能承受衰落。其实从阿灯考进出版专业读大学的第一天,教师就说,出版是个旭日行业,终究会被数字取代。喊了这么多年 " 纸媒寒冬 ",行业里的人也都明白,这一天早晚会来。但疫情的降临,在一夜之间减速了整个行业的更迭,让这个冬天史无前例的冰冷。

" 很分明的,我出第一本书的时分,稿子交上去 5 个月就出版了。去年交了第 4 本的定稿,等了 18 个月了,出版社那边还没给我们音讯 ",南街说。

出版的困难,使得许多作者无法再靠给杂志供稿营生。有人回归家庭,有人进入职场,也有人转型编剧和网络作者。

2020 年 4 月 24 日,主编晴子一条 " 对不起,我保不住《飞 · 魔幻》了 " 的微博成功出圈。

承受采访时,她向我回想了那天的场景:" 那时分疫情完毕,刚恢复下班,大家才把下个月的杂志赶出来等着印刷了,忽然收到复刊的音讯。我事先差点信口开河‘没有《飞 · 魔幻》我就不干了’,想想手下的编辑,才控制住了本人的任性。但还是在本人的微博和杂志的官博发了一些很任性的话。尤其是官博,如今去看,置顶的还是我事先发布的那句话。"

和晚期复刊的杂志不同,《飞 · 魔幻》复刊时,编辑们的反响都很宁静,由于大家多少都有些预见。承受不了的,很多是作者和读者。

晴子说,本人事先很少在社交平台呈现,由于一呈现,和大家多聊几句,她就开端忧伤。" 我不断无法正面面对复刊这件事,不断在押避。说出来能够没人信,分开公司一年多了,我到如今还在押避。"

而在晴子分开公司的这一年多里,许多以前的读者,竟断断续续地在那条 " 任性 " 微博的评论区相逢,共同构筑起少女时代的回想:省下早饭钱买的杂志,同窗之间的互相传阅,页脚征集的读者互动 ……

缘分终于从纸上走到了网络,第一次见面,也是最初一面。

到最初,只留下一句:" 原来你在我不晓得的时分分开了啊。"

2021 年,国际疫情在恶化,但纸媒的冬天曾经不会完毕了。11 月 16 日,《桃之夭夭》宣布休刊。11 月 24 日,《飞言情》在微博上发文,语气依然轻松:" 青春终有辞别时,《飞言情》杂志就陪你到这个冬天啦!"

南街任务当前,曾经很久没再给杂志写过短篇。有一次回家拾掇书柜,她才发现上面整格都是早年寄来的样刊。有一份里还夹着编辑给她的明信片,下面写着:等待我们的 " 重版出来 "。

" 之前觉得纸媒慢,读者少,被校正改稿子还会烦。如今在媒体写推文,倒是几万人当场看,看完了就在评论区对骂。文章收回去 24 小时,不再有人记得你写过什么。" 南街感慨。

而晴子则会在新任务的间隙想起一些往事,想起她进魅丽之前,在长沙另一家公司干了 5 天就被 " 扫地出门 "。

事先她在街头大哭一场,赌咒本人要向这些瞧不起本人的物证明,本人能做一本十分好的杂志,做一个特别好的编辑。她就这样不断做到《飞 · 魔幻》复刊,在杂志行业渡过了十年。

少女杂志犹如少女时代的一场幻梦,繁华,绚烂,烟火般一闪即逝。每当人们谈及青春文学,它们的价值总是不被供认。哪怕是思念的口吻,言语间也要和事先 " 矫情 " 的本人划清界线。

如今想来,造梦无罪。从格子间里抬起头的我们,何尝不会思念可以想入非非的少女时代?而能用 5 元钱买到的少女杂志,又何尝不是承放了那些无处安放的少女情怀呢?

应受访者需求,阿灯、枝枝、南街为化名。

文中图片除标注外来源于网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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